一場特殊的“首日考”

　　安徽歙縣高考延期背后

　　歙縣考區8日上午考試正常進行，考生們陸續到達現場。

　　歙縣很多車輛被淹，4S店工作人員一直忙個不停。

　　7月8日這天，安徽歙縣的人們醒得格外早。考生們在考場內奮筆疾書，描繪未來;縣城其他人則忙著收拾被洪災打亂的生活。

　　7日凌晨，歙縣遭遇洪澇災害，縣城多處洪水上路，道路受阻。歙縣考區大部分考生均未進入考點。7月8日，縣城迎來遲到的高考“首日”。

　　文/片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

　　特派記者 劉云鶴 發自安徽歙縣

　　時不時看一眼

　　8日早晨的歙縣依然下著雨，歙縣二中首場開考的鈴聲在期盼中響起。

　　考場外，家長們穿著雨衣打著傘，有的在交談，有的在踱步，無論干什么，總時不時往學校望上一眼。7日的暴雨積水，多數考生未能順利到達考場，高考首日，歙縣語文數學科目取消考試。延遲高考的事情不多，很多家長甚至是第一次聽說，心情還沒有從7日的忐忑中平復下來。

　　方華(化名)也在人群中，她顯得格外焦急疲憊。女兒就讀在歙縣二中，考試在歙縣中學。

　　7日凌晨5點，還在睡夢中的她被窗外的雨聲吵醒，透過窗外看了一眼，小區路面的積水已經漫過車輪。外面的雨下得很急，方華突然想起停在外面的汽車，準備下樓將車轉移到高地，可一樓已經進水，出門困難。這時她發現小區的鄰居也已經醒了大半。早晨六點多，外面的雨依然在下，路面積水越來越深，想到女兒要高考，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道路上的積水渾濁湍急，孩子們怎么到達學校，怎么到達考場?與此同時，這樣的擔憂也縈繞在歙縣所有考生父母們的心頭。

　　當天早晨，方華帶著女兒蹚水到校。她所在的小區離歙縣二中不遠，這所小區住了很多高中生和陪讀家長。當天早晨，家長們互相幫忙攙扶，將孩子們一個個送到學校。因為水太深，平時步行不到10分鐘的路程，他們蹚水走了半小時。

　　而其他考生則沒有這么幸運，據了解，當天歙縣2000余名考生，只有500多名到達考場。

　　送女兒回家后，方華就接到學校的消息，上午的語文考試取消了。一整天班級群的消息都響個不停，方華的心一直揪著，只希望下午的考試能夠順利進行。可沒過多久，她又接到下午考試取消的消息，方華擔心前方的女兒，又不敢打電話。

　　沒一會兒，女兒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媽別來了，下午的考試也取消了。”電話那頭簡短的一句話，她無法判斷女兒當時的情緒。

　　連軸轉

　　8日順利開考，方華一早就守在學校附近，一邊等女兒從考場回來看上一眼，一邊等待4S店來拖被泡的車。

　　方華的車就停在學校附近，結果被積水漫過車頂無法啟動，從7日就在聯系4S店，直到8日下午還沒等到消息。“工作人員告訴我，僅他們一家店就接了500個同款車主的求助。”她無奈地說，屋漏偏逢連夜雨。

　　而在距離二中不遠的地方，施建涌和同事們正在馬不停蹄地忙碌。

　　“保守估計，歙縣有1000輛車被淹。”施建涌說，他從7日凌晨3點多就開始接到求助電話，一直到8日下午，電話和微信還是不斷。

　　施建涌是歙縣一家4S店的負責人，7日凌晨3點，城內開始積水，就有客戶打電話求助挪車，但那時道路已經無法通行。直到當天下午5點多，積水漸漸退去，他們開始用拖車往回運車。

　　8日下午3點多，在這家4S店門口，還不斷地有拖車運車回來。施建涌說，拖車和拖車師傅都是緊急從臨安借調的，4S店的人帶路，師傅開車，大家基本都是連軸轉狀態。“我們從7日下午5點來鐘開始工作，直到8日凌晨3點才收工，8日早晨7點來鐘又開始作業，直到現在也沒停。”施建涌說，人民醫院停車場就有200多輛車被淹，積水當時都已沒過車頂。截至目前，施建涌所在的4S店已經運回了40多輛汽車，很多客戶還在后面排隊。

　　在歙縣街頭，幾分鐘就可以看到一輛拖車經過。“客戶電話都打爆了，他們著急，我們也著急。”施建涌說。

　　城與考

　　歙縣地處皖南山區，豐樂、布射、揚之、富資四條河流匯聚連江穿城而過，匯入下游的新安江。

　　8日這天雨依然沒有停，歙縣城內的道路上一片狼藉。在新安路上，不少店鋪進水，貨物被泡后被堆放在門口。這里緊靠著一條河流，沿街店鋪損失慘重。在一家首飾店門口，被泡得亂七八糟的首飾盒子堆在地上，半米多高的貨柜都被浸水。在店內墻壁上，依然能看到水痕。一名店員表示，店內的水進了有一米多高。

　　一名水果店老板拿出一串滿是淤泥的葡萄，沖洗了一下重新放回果籃，感慨道，“日子得正常過，損失能少點就少點。”

　　這次高考牽動著一城人的心，不僅是對考生們的一次大考，也是對這座城市的一次大考。

　　有普通市民劃船護送考生，也有不少人為保證考試順暢而努力著。7日晚上10點多，歙縣人武部門連夜組織民兵搭建兩座應急交通浮橋，通往歙縣中學以及歙縣二中兩個考點，全力保障高考應急路線。據了解，目前歙縣已經準備了30艘沖鋒艇以及大型車輛，組成數百人的保障隊伍。

　　陽光總在風雨后

　　在歙縣中學考場外，有家長感慨7日經歷了這樣的突發事件，當天晚上基本都沒有睡著覺。而一位在人群中的母親說話聲音爽朗，格外引人注意。她相信自己的孩子可以承受這次挫折，“以后進入社會，遇到的問題可能比現在還要復雜，這次也是一種歷練。”

　　還有考生家長吐槽，孩子們入場的時候雨下得很大，中間考試，雨停了，臨近出場雨又下大了，這是誠心難為孩子。旁邊另一位家長笑嘻嘻安慰道，“你別這樣想，你想孩子入場下，出場下，考試的時候反而不下，這是為孩子們創造安靜的環境，這才是真正的‘乘風破浪’。”

　　方華也感慨道，遇上了也沒辦法，只能調整自己，當天下午考完試，女兒給她打了個電話。方華并沒有問孩子考試的情況，只是囑咐她照顧好自己。女兒還主動說起了當天考試的情況，屬于正常發揮。方華感慨，孩子的心態比自己好，這也讓自己稍微放松了一下。

　　在簡短的通話中，女兒說，以前總是唱陽光總在風雨后，對這句歌詞也沒有很深的感受，這次高考也是一次人生的考試，也真正理解了“陽光總在風雨后”這句話的真諦。

　　三年前，方華從鄉鎮來到縣城，一邊陪讀，一邊打工。她在縣城一家裁縫店工作，除去接送孩子做飯的時間，她都泡在裁縫店里，一天下來也能掙到100多塊錢，再除去每月400元的房租，這些辛苦錢足夠娘兒倆在縣城的開支。

　　現在，方華最希望的是，考試能夠順利進行完，等女兒考上大學，她打算回老家和丈夫開一家服裝店，以后的日子能夠順風順水。

　　不過，眼下歙縣的汛情仍不容樂觀，黃山當地未來三天還有大到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