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周末,7個家庭失去了他們的孩子。
6月21日下午,重慶市潼南區米心鎮童家村涪江河壩水域8名學生落水。22日7時10分,8人全部被打撈出水,均已無生命體征。
溺亡的學生為7女1男,年齡最大的16歲,最小的只有11歲(男),均為米心鎮小學學生,8人分屬不同的年級和班級。其中,遇難男生為其中一名遇難女生的弟弟。事發時,現場一共有15名學生。出事的地方,距離童家村的村民聚居處直線距離約200米,即使江邊有人呼救,村民們在家中也很難聽得到。
當地發布的情況通報顯示,事發時,1名學生不慎失足落水,旁邊7名學生前去施救,施救學生一并落水,最終造成8人溺亡的慘劇。
15名小學生江邊玩耍
6月21日,周日,米心鎮“趕場”(趕集)的日子。
當日上午,還沒吃早飯的12歲的小樂被同學叫出去玩。小樂的爺爺奶奶也要去鎮上,小樂臨走時叮囑奶奶,讓奶奶回家的時候跟她說,她再跟著奶奶一起回家。
臨近中午,小樂在鎮上告訴還沒有回家的奶奶,她要跟同學一起玩,不回家吃飯了。小樂的奶奶回憶,當時,小樂的手上還拿了方便面。
在小樂出門后不久,住在不遠的小雙也被同學叫出去耍。據小雙的爺爺回憶,當時他正在家中煮玉米,小雙拿了幾根玉米跟同學出了門。“當時不知道她們要去江邊,不然肯定不讓她們去。”
越來越多的同學聚到了一起,走向了距離米心鎮小學約1公里遠的涪江邊。然而,包括小樂和小雙在內的8名學生再也沒有回來。
澎湃新聞多方求證獲悉,21日下午,米心鎮小學一共有15名學生聚集在涪江邊的灘涂上,他們大多為小學6年級的女生,年齡多為十二三歲。
受疫情影響,潼南區小學4-6年級于4月27日開學復課,7月11日起放暑假。小雙的父親表示,事發前幾日,女兒剛拍了畢業照。
村民稱河道暗坑較多
涪江是長江支流嘉陵江右岸的最大支流,流經四川省綿陽市、遂寧市、重慶市潼南區,在重慶市合川區匯入嘉陵江。米心鎮童家村位于重慶市潼南區與四川省遂寧市的交界處,涪江對岸就是遂寧。
8名學生出事的地方,距離童家村的村民聚居處直線距離約200米,她們要穿過一片菜地和一片樹林后才能到達。這意味著,即使江邊有人呼救,村民們在家中也很難聽得到。
多名村民表示,21日下午一兩點時,他們都在睡午覺,沒人注意到成群結隊的學生向江邊走去,他們是在出事后才知道有學生娃娃掉到水里去了。
出事區域的江面約有百米寬,江邊有一大片由鵝卵石組成的灘涂,地勢平緩,遠處還可見到上游修建的水電站堤壩。
童家村村民介紹,涪江在該區域水流較為平緩,但由于采砂船作業,河道內有多處暗坑,一般大人們都清楚這點,不輕易下水。
村民稱,事發當天水電站未開閘放水。除了放牛和釣魚的村民,平時很少有人去江邊。
經常在該區域釣魚的村民楊大爺說,只要天氣不是特別惡劣,周六周日他一般都會在該處釣魚,“恰好昨天去趕場了,沒來(釣魚),不然我看見了,肯定過去救了。”
7名學生施救落水
潼南區官方發布的通報顯示,經初步調查,居住在附近的米心鎮小學學生周末放假自發相約,到童家壩涪江河一寬闊的河灘處玩耍,其間有一名學生不慎失足落水,旁邊7名學生前去施救,造成施救學生一并落水。
據知情人士介紹,8名溺亡的學生中唯一的男生系7名溺亡女生其中一人的弟弟。該男生看到姐姐落水后,跳入水中救姐姐,最終導致溺亡。
除了遇難的8名學生,小藝是另外7人中的一個。小藝的叔叔蔣先生介紹,據小藝稱,她也落了水,后奮力爬上岸邊。緩過來神后,小藝打電話報警。由于事發地位于兩地交界處,這通報警電話被遂寧警方接到。
潼南區發布的通報稱,獲悉情況后,當地政府立即組織力量進行搜救。接到潼南區報告后,重慶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視,第一時間派出工作組赴現場處置,組織公安、消防、應急等全力開展搜救。
通報稱,22日6時30分,經連夜搜救,其中7名學生被打撈出水。40分鐘后,最后一名學生被打撈出水,8人均已無生命體征。
蔣先生稱,22日,小藝請了假在家中調整、恢復,小藝在重慶市云陽縣打工的父母正在往家中趕。他說:“我們在考慮,至少讓(小藝父母的)其中一個不要出去打工了,就在家看孩子。出了這事之后,我們都覺得只留老人帶孩子,還是不放心。”
教育部曾提醒:不提倡未成年人營救溺水者
6月22日,澎湃新聞刊發評論指出,相關統計顯示,溺水已成我國兒童非正常死亡的頭號死因,全國每年約有5.7萬人溺亡,其中14歲以下的占比高達56.58%。尤其是在許多農村地區,存在大量的河湖水塘等天然水域,而農村家庭安全意識大多薄弱,對孩子的監管比較松。尤其是許多孩子屬于留守兒童,非父母的監護人看管力度更弱。這就導致農村成為了兒童溺水重災區。
因救落水者導致未成年溺亡的事件并非首次發生。去年4月20日,河南省蘭考縣一名11歲女孩在河邊玩耍時不慎落水(后溺亡),附近玩耍的12歲男孩和17歲少年在施救過程中溺亡;2011年,安徽六安4名小學生手拉手救落水同學一起溺亡。
今年5月29日,國務院教育督導委員會辦公室發布2020年第2號預警,提醒各地教育部門和學校會同有關部門進一步強化防溺水工作,引導廣大學生時刻牢記防溺水安全“六不”要求,進一步提高“安全第一、生命至上”意識,“防”字當頭,遠離危險。
早在2012年,為生動提醒學生暑期加強防溺,教育部特別制作了一部幻燈片,通過數據、圖片和聲音提醒廣大學生。該安全教育幻燈片中明確提出,不提倡未成年人營救溺水者,未成年人發現有人溺水時,要學會報警或者向大人求救,從岸上或船上施救應先確保自身安全,防止被拖帶入水。營救溺水者時,可將救生圈、竹竿、木板等物拋給溺水者,再將其拖至岸邊。
(文中小樂、小雙、小藝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