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不滿周歲,目前仍在重癥監護室,女兒傷情已穩定;女子正等待精神鑒定
劉兵興站在天壇醫院住院部門口,望著重癥監護室方向喃喃自語,“只要孩子能好,把我腦子換給他都行”。說這話時,他抹了抹眼睛。
5月13日上午7點,居住在河北唐山的邯鄲籍女子陶華麗,因為“瑣事”突然發怒,并持鐵棒擊打家中的一子一女,致兩人重傷。其中不滿周歲的兒子劉佳翔,已持續昏迷11天,經多次轉院,目前在北京天壇醫院接受治療。
陶華麗是劉兵興的妻子,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這個家“散了”。昨日下午,新京報記者在天壇醫院重癥監護室見到了昏迷中的劉佳翔,主治醫師稱,其因外傷造成腦梗塞、腦挫傷等多種并發癥,尚需觀察。唐山當地警方稱,陶華麗目前已被送至當地精神病院,等待精神鑒定。
“孩子不行了,快一點!”
劉兵興老家邯鄲市廣平縣,來唐山多年,主要從事油漆工作。
唐山鐵匠莊一處廢棄倉庫改成的大院,是劉兵興一大家子的落腳點。他的第一任妻子,在數年前走失,至今下落不明,留下女兒劉佳瑤。
2014年,時年30歲的劉兵興與現任妻子陶華麗結婚,兩人的兒子劉佳翔,于2016年5月出生。
陶華麗的父母以及二哥二嫂,與劉兵興一家四口同住一個院內。院內還住著一戶木匠。
“陶華麗把孩子給打了”。5月13日上午,接到家里電話時,劉兵興正在唐山郊區的一處工地上忙活,剛剛刷完一桶油漆。
電話是二嫂打來的。他起初覺得,妻子教育孩子“能有多大事”,但電話那頭急促的語氣,又讓他隱隱感覺“不對勁”。
劉兵興借來一輛車,向位于唐山市豐南區鐵匠莊的家中趕去。
快到唐山市區時,他接到了岳父的電話,“孩子不行了,快一點!”
回到家中,木匠鄰居告訴劉兵興,陶華麗用鐵棒打傷了兩個孩子,“傷得很重”,已經被送往附近的診所。陶華麗被警方帶走調查。
劉兵興趕到診所,被告知,兩個孩子在他到來之前,被轉院至豐南區醫院。
開著那輛工地上的掛斗車,劉兵興一路“突突”到豐南區醫院,醫生告訴他,“傷得太重,轉院了”。
他向新京報記者回憶,不停地趕路途中,“心越來越沉”。
當天下午,劉兵興最終在唐山工人醫院病房內,見到了孩子。“小的躺在那里,沒見到什么傷,但是兩眼直直的;大的渾身是血,嘴里鼻子里都是血,床單都染紅了。”
劉兵興慌了。
鐵棒擊中兒子頭部造成昏迷
事發時,劉兵興已經離家做工兩天。在家人和鄰居的講述中,他拼湊出當天的一些細節。
陶華麗婚后一直沒有工作,加上孩子出生,便在家做全職主婦。每天清晨,陶華麗給兩個孩子做早飯,然后在7點鐘左右,送劉佳瑤上學。
13日上午,陶華麗像往常一樣點火做飯。此時,不滿周歲的兒子劉佳翔開始哭鬧,“要吃奶”。為了不耽誤做飯,陶華麗準備將孩子送到同住一院的父母手中。
幾次嘗試抱起,都沒有成功,她“突然暴躁起來”,將兒子摔在了床上。陶華麗的父母在唐山收廢品,家中堆了很多金屬制品。她順手抄起屋里的一根鐵棒,打了下去。
女兒劉佳瑤見狀,探身上前護住弟弟。陶華麗并沒有停手,朝著兩個人的身上一陣亂打。
事后的檢查結果表明,其中一棍打在了兒子頭部,是造成昏迷的直接誘因。
“教訓”完兩個孩子,陶華麗沒有停止。她手持鐵棍出門,打傷了一名鄰居,砸壞了院里一輛車。鄰居木匠家報了警。
響聲和孩子的哭聲,引來了陶華麗的父母。他們進屋時,看到兩個孩子雙雙躺在床上,“分不清哪里是皮膚哪里是血”。孩子被送往附近診所。而陶華麗,則被趕來的民警帶走。
劉兵興想不通,妻子為何會突然對孩子“下毒手”。在他的印象中,陶華麗除了偶爾脾氣有些暴躁,“還是很懂事的”。在此之前,也“從來沒有暴力傾向”。
劉兵興說,這次出門做工前,陶華麗曾提出同去,自己覺得不方便,便沒有同意。妻子當時“很不高興”,還鬧了一點別扭,但“很快就好了”。
他把事發原因,歸結于妻子“精神病突然發作”。理由之一是,事發兩天后的15日晚,兩個孩子已在醫院,劉兵興在跟陶華麗通電話時,妻子說,自己“正在家看孩子”,還跟劉兵興抱怨,“女兒睡覺打呼,吵得睡不著。”
電話那頭的劉兵興意識到,妻子“腦子確實不正常”。
唐山市公安局豐南分局一名民警稱,經過家屬同意后,陶華麗目前已被送至唐山市精神衛生中心,目前正在等待進行精神鑒定。
■ 追訪
頭部重傷引并發癥 男童病情仍需觀察
在唐山工人醫院住院兩天后,5月16日,劉佳翔轉院至北京天壇醫院。
5月23日,北京天壇醫院重癥監護室,還有7天滿一周歲的劉佳翔,被寬大的白床單包圍。他全身插滿了透明的管子,嘴巴里含著呼吸器,眼睛有一些淤青,鼓脹著,能看到青色的血管。頭部纏著繃帶,邊緣處能看到紅色的血跡滲出來。
他已經昏迷11天。
主治醫生說,雖然已經過多天的救治,但劉佳翔的年齡太小,頭骨發育不完全,被鈍器重擊后,頭部外傷引發包括腦梗塞、腦淤血以及腦挫傷在內的多種并發癥,并導致肺水腫,病情仍需觀察。
位于唐山的華北理工大學附屬醫院內,7歲的劉佳瑤終于可以吃一點東西。23日上午,她吃下了半片面包,并且沒有像此前一樣吐出來。她的傷情已經穩定,但“見到有人過來,會伸出手捂住頭”,并且尖叫。在與劉兵興視頻通話時,劉佳瑤怎么也想不起,電話里這個人是誰。
預計今日轉北大婦幼
天壇醫院重癥監護室外,劉兵興穿著一條沾了油漆,有點點黃斑的褲子,有些躊躇。
在天壇醫院,劉佳翔每天的治療費用4000元。出事至今,一共花費10萬元,“全部是找親戚借的。”
網友們為兩個孩子開通了捐款通道,公益組織9958的工作人員商量著幫劉佳翔轉院,接受更進一步治療。昨日,他們最終聯系上了北京大學婦產兒童醫院(北大婦幼),并擬定24日上午轉院。
天壇醫院住院部外,劉兵興蹲在地上,送到手邊的食物和水,他沒動過。過了一會兒,劉兵興拿起一瓶水,喝了一口。
望著重癥監護室,他說:“這個家以后只有靠我了,我要挺住。”
新京報記者 王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