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旬老人在大理旅游步履矯健。

　　今年64歲的吳英(化名)既是一位母親，也是一個外婆，還是一個90歲老太的女兒。12月7日，吳英一手拉著90歲的老母親，一手拉著年僅兩歲的外孫女，從成都坐飛機到了云南大理。在那里，祖孫三人度過了愉快的一周。

　　12月13日，旅游結束，吳英帶著母親和外孫女準備乘飛機返回成都。孰料，換好登機牌后，老母親因為沒有健康證明，航班機長拒絕讓其登機。但令吳英不解的是，7天前，她們乘坐的同一家航空公司的航班，從成都順利飛到大理，并沒有人告訴她們需要健康證明。

　　無健康證明

　　90歲老人回成都被機長拒載

　　12月13日一早，結束了在云南大理一個星期的游玩后，吳英帶著老母親和外孫女趕到大理機場，準備搭乘某航空公司9點鐘的航班返回成都。但讓吳英沒想到的是，登機前，自己的老母親卻被機長拒絕登機。

　　“換登機牌的時候，工作人員看到還有一位90歲的老人，就讓我們簽一份‘特殊旅客乘機免責證明’。”吳英告訴記者，老母親在免責證明上簽了字，“她以前是老師，會寫字”。原以為這就可以登機了，但隨即，機場工作人員又告訴吳女士，必須提供老人健康證明才能登機。

　　得知此事后，吳英遠在成都的女婿劉先生在網上查詢得知，當天上午11點鐘，還有另一航空公司的一趟航班可以返回成都。他準備給兩位老人買這一個航班的機票，但同樣遭到這家航空公司航班機長的拒絕。

　　記者在一份由大理機場出具的《情況說明》中看到，兩家航空公司均做出了“不予承運該名旅客”的決定。另外，“說明”中還提到一點，兩家航空公司都是該航班機長作出的拒載決定，這也與吳英所說的機長拒載一致。

　　滯留大理一天

　　跑了兩家醫院才拿到證明

　　接連被兩家航空公司拒載，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的吳英慌了。“當時想著不知道會在大理呆多少天才能回成都，一個人帶著老母親和小外孫女，不知道怎么辦。”吳英告訴記者。無奈之下，她只好在飛機起飛前，托同行的鄰居先帶著外孫女返回成都。

　　“小外孫女特別黏我，鄰居說她上飛機就哭，一直哭到下飛機。”吳英憐惜地說。在機場待到臨近中午，眼看著已經無法再登機，吳英趕緊帶著老母親去找醫院開健康證明。“出租車師傅帶我們先找了一家鎮上的衛生醫院，心電圖都做了，機場說不符合要求，必須縣級以上醫院才可以。”記者查詢得知，確實有此規定。

　　于是，吳英又帶母親趕到大理第一人民醫院，重新進行檢查，并拿到了老母親的健康證明。但彼時，已經是13日下午五點多，當天已經沒有從大理飛往成都的航班，吳英“只好帶我媽先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隔天后的14日早上，吳英帶著母親和醫院開具的健康證明，登上了改簽后的航班。“我媽雖然90歲了，但頭腦清晰，在大理期間，到哪里玩都是自己走。”吳英說，這是她第一次帶母親出去旅游，“但我哥以前帶她坐過飛機”。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什么這次一定要開健康證明才能登機。

　　焦點追問

　　三問航空公司和機場

　　疑問1

　　同一家航空公司為何能去不能回

　　其實，更令吳英想不通的是，她在12月7日帶母親從成都飛往大理，乘坐的同樣是這家航空公司的航班。但那一次，不管是機場還是航班機長，都沒有要求她提供老人健康證明，而是順利登機。“同一家航空公司的航班，為什么能去不能回?”

　　不僅如此，吳英的女婿劉先生在給老人買票之前，專門就此咨詢過航空公司。“買票前我打電話問過航空公司客服，這么大年紀的老人乘機，需不需要開什么證明或特殊的手續，都說不需要，只是75歲以上老人乘機需要有人陪同。”記者也在咨詢時證實了這一點。

　　“更何況，我在買票時已經提供了老人的身份信息，航空公司已經知道了老人的年齡，為什么不提前告知我們準備健康證明?”劉先生說，13日當天，他也打電話詢問過航空公司，并查詢了相關條例，也沒有找到相關規定。

　　劉先生認為，乘客購買了機票后，“就和航空公司產生了運輸協議”，而航空公司單方面終止協議，卻沒有表示承擔責任。“我認為航空公司應該對此負責。”劉先生說。

　　疑問2

　　滯留大理產生的額外損失誰來承擔?

　　吳英認為，自己和母親滯留大理一天一夜，“給老人和孩子都造成了心理創傷”。“到了最后，我媽情緒也很不好，這么大年紀的老人，感覺自己受到了歧視。”吳英說，而自己的外孫女更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不僅如此，由于開健康證明耽誤了一天一夜，也產生了不少額外的費用。“13日一天，帶我媽跑了兩家醫院檢查加上當晚食宿，總共花了320元。”而劉先生介紹，給兩位老人改簽機票的費用總共是880多元。

　　“是航空公司的原因導致無法準時登機，我認為應該免費改簽，但向航空公司提出這個要求后，也被拒絕了。”劉先生說。

　　疑問3

　　機長是否有權力拒絕乘客登機?

　　吳英告訴記者，自己的母親雖然已是90歲高齡，但身體狀況一直不錯。“在家里一直讀書看報紙，還教給我小外孫女不少本事。”吳英說，機長沒有見到老人的面，只看到老人的年齡就拒載，這是否合理?

　　該航空公司在給記者發來的一份回應中提到，機長擁有最高指揮權，“機上的一切活動都在他的統一領導下進行，這個人就是責任機長”。“基于保護民用航空器及其所載人員和財產安全的極端重要性，有關法律法規和行業規章都明確了機長的最高指揮權和領導權威”，以便其履行對機上人員的管理，以及民用航空器的操作和應急處置等具體職責。

　　航司回應

　　有權要求乘客出示醫療證明

　　14日下午，吳英及其母親乘坐的航空公司對此事回應稱，目前，對于年齡最大的上限，航空公司沒有嚴格的年齡限制，只是對年齡太小的兒童有登機限制。

　　但是航空公司特別規定，在預訂機票前，本人需要意識到自己的健康狀況。在旅客健康狀況存在隱患的情況下，航空公司有權要求乘客在登機前準備好符合資質的醫生簽署的醫療證明。

　　如果在登機的時候，無法提供簽字的醫療證明，航空公司有權拒絕乘客登機。“機長這樣處置，不僅是有利于保障航班飛行正常，同時也是為旅客本人的健康狀態負責”。

　　律師說法

　　老年乘客乘機標準不統一

　　航空公司應賠償損失

　　中國航空案第一律師張起淮認為，在這一事件中，航空公司的處理方式存在明顯不當之處。同一家航空公司，成都到大理可以登機，大理回成都就不可以。“不是讓上的有責任，就是不讓上的有責任，航空公司的做法存在不足。”

　　“到目前為止，我國對年邁乘客乘機的標準不統一，同一家航空公司，同樣的航線，在不同機長之間的標準也不一樣。”張起淮說，這就導致在機場、航空公司、機長甚至售票處等各個環節，都可能導致老年乘客無法登機。

　　張起淮認為，人的身體狀況在乘機過程中千變萬化，不能單憑乘客年齡來判斷是否適合登機。即便出現老年人登機沒有健康證明時，“是不是可以讓機場的醫生檢查一下，量量血壓，看看心跳，采取這種比較人文的處理方式?”

　　另外，張起淮認為，盡管機長有權拒絕乘客登機，“但機長的權力是在法律法規和行業標準允許的范圍內，否則就是錯誤的”。而該航空公司的行為，已經給吳女士的母親造成了一定損失，“航空公司應該有合理的解釋，對乘客的時間和經濟損失進行賠償，并賠禮道歉。”

　　延伸閱讀

　　并非孤例

　　老年人乘機需統一標準

　　實際上，吳英的母親并非唯一一個遭遇這種問題的老年乘客。記者在網上搜索發現，有不少網友咨詢八九十歲老年人乘機有何特殊要求。而對于這一問題，卻缺少準確的答案。此前的10月份，在陜西西安，甚至一位62歲的老人登機前被要求開健康證明。

　　而在各大航空公司之間，對于老年乘客乘機是否需要開健康證明，多大年齡以上的老人需要開健康證明等，不同的航空公司也有不同的回答。部分航空公司確實有要求70歲以上老人乘機購票前須出具健康證明的情況。

　　也有的航空公司表示，該公司沒有對70歲老人購票時，硬性規定必須出示健康證明，對乘客年齡也沒有限制。但為了保證旅行安全，建議最好攜帶近期健康證明，包括心電圖、血壓值等身體情況證明，也提示老人應該在家人的陪同下出行。

　　一位某航空公司航班機長對記者表示，目前國內相關法律對老年乘客乘機缺少統一標準，而各家航空公司飛行手冊中對此的要求也很模糊。“我們都不是醫學專家，遇到老年乘客很難鑒定健康狀況，最保險的就是要求出示健康證明。”

　　然而，這位機長也認為，在國內開具健康證明“是很復雜的事情”。“機場沒有資質開證明，這就肯定會延誤航班。”他說，自己經常執飛新加坡，“新加坡機場可以現場開健康證明，但國內如果想達到這樣，還很漫長”。

　　華西都市報記者 董興生 周雪洋(受訪者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