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霞是我們正在調查的一起重大案件犯罪嫌疑人的特定關系人。據嫌疑人交代,其曾伙同胡霞,利用手中的行政審批權,由胡霞出面,為請托人謀取不正當利益,進行錢權交易。后胡霞金盆洗手結婚生子,在家專職帶孩子。專案組經過調查,決定上門找她核實相關情況。
今年3月上旬,早上六點半,我和幾名偵查員到達胡霞家樓下。此行,我們需要將她帶到辦案工作區進行詢問。
兩名偵查員在單元樓門口守候,另三名偵查員在兩層樓之間的樓梯轉彎處,我則打頭陣試探她是否在家。
“丁零零……”我按響了胡霞家的門鈴。一個大媽打開一條門縫問:“你找誰?”“阿姨好,霞姐在家嗎?”我邊微笑著詢問,邊把另一只手搭在門邊上,以防大媽把門關上。“不在,去買菜了。”大媽回答得很干脆。
難道情報有誤?不可能!年輕、富有、嬌氣的胡霞不可能這么早去買菜,我斷定大媽在說謊,胡霞應該就在家里。我迅速應對道:“那我等她,阿姨。”“你在外面等。”大媽冷冷地要關門。“阿姨,外面好冷,我在家里等吧。”我趁機進了門。
但大媽依舊很警惕,盤問我是怎么認識胡霞的。對于我來說,胡霞的情況早已爛熟于心,因此,我回答了她的問題并反問道:“阿姨,您是胡霞的媽媽吧,霞姐和您很像呢?”“小孩幾點去幼兒園啊?”“楊總(胡霞丈夫)在家嗎?”經過這幾句拉家常式的摸底試探,我不僅消除了大媽的戒備,還弄清了房間里的情況。大媽是胡霞的媽媽,旁邊六十歲左右的男人是胡霞的爸爸,而胡霞一家人正在睡覺。
二十分鐘過去了,胡霞媽媽說她去叫他們起來。雖然我等得有些著急,但我很擔心先被叫起來的不是胡霞而是久涉江湖的楊某,萬一被識破,可能會出現意外。
我在腦海中快速盤算著如何應對各種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這時,臥室門開了,走出一個女子,正是胡霞。我一面微笑著和胡霞打招呼,一面悄悄按下手機發送鍵,發出了一條事先編輯好的信息,“人在,速來。”守在附近的偵查人員迅速到位,并做好風險布控工作。
當其他偵查人員進來時,胡霞一臉驚愕地看著我們。我們向胡霞亮明身份并出示了工作證件和相關法律文書,讓她和我們一起去辦案工作區。沒想到,此時,一個稚嫩帶著哭腔的男孩聲音響了起來:“媽媽,媽媽……”
胡霞本能地答應著并快步走進臥室,我也快速跟進去。只見一個小男孩光著屁股從被窩里爬起來撲到胡霞懷里,哭叫著:“我要媽媽陪我,我不要媽媽走,我要媽媽送我去幼兒園……”我和另兩名女偵查員都上前勸說孩子,可孩子就是不聽,緊抱著胡霞不撒手。孩子的爸爸和外公外婆在旁冷眼看著,或許,他們巴不得孩子能用哭鬧阻止我們帶走胡霞。
若強行帶走,并不違背法律程序和辦案要求,既可以節省辦案時間,還可減少意外風險發生,但這種做法必然會傷害孩子幼小的心靈,不利于他的健康成長。于是我們簡單商量并向領導匯報后,領導同意我們與胡霞一起先將孩子送到幼兒園。
既然不想傷害孩子,就不能用我們的警車,為防止意外,也不能讓胡霞開車,經與胡霞丈夫楊某溝通,我們決定讓他開車送我們去小孩的幼兒園。這三四十分鐘的路程里,我的心高度緊張,生怕胡霞做出不理智舉動。但我們表面上卻顯得很輕松,和小孩聊起天來,“小朋友,你最愛誰?”“我最愛媽媽。”“那誰最愛你?”“當然是媽媽。”“胡霞,小孩平時都是你帶嗎?”“嗯。”我們不停地逗著小孩并時不時地和胡霞說上幾句,從而保證一路順利。
終于到幼兒園了,我們陪著胡霞將孩子送進去時,天真無邪的孩子對老師說:“老師,阿姨可好了,我一哭,她們就和媽媽一起送我來幼兒園了。”
從幼兒園出來,胡霞毫無抗拒地上了我們的車。也許,是我們的執法行為感動了她,也許是她也后悔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到辦案工作區后,胡霞很快如實供述了伙同他人收受請托人數百萬錢物的犯罪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