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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2013年公布的我國首部《旅游法》中,對零團費旅游,強迫游客購物等行為明令禁止,但新快報記者調查發現,零團費旅游,強迫游客購物的現象不但沒有被禁止,反而在一些地區愈演愈烈,為了賺錢,仍有旅游行業從業人員不惜以身試法,和部分商家相互勾結,不僅強買強賣,甚至大肆高價兜售假貨,讓消費者蒙受巨大損失。
買保險獲贈“零團費”港澳游
劉先生在徐州一家單位上班,今年年初,他在太平洋保險公司徐州分公司,給23歲的兒子購買了一份人身意外險。當時保險公司的工作人員告訴劉先生,因為他是老顧客,可以獲得一個“零團費”港澳游的名額。“我之前給老婆買保險時,他們已經送了一個名額給我。”劉先生說,雖然有兩個名額,但他卻對這份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持懷疑態度。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我也覺得哪里不妥,可每次問保險公司的工作人員,是不是不用交錢,他們總是回避。”劉先生說,從2月份到6月份這段時間,他曾多次接到保險公司工作人員的電話,通知他可以參團旅游,但因時間關系和對這種旅行團不敢相信,劉先生一直沒去報名參團。
“工作人員問了我好多次,我也不好拒絕,最后一次我再問是不是免費的,他們說可能多少要交點。我這才想試試。”劉先生心想,既然是零團費,來回飛機票和住宿不用自己出錢,去旅行時要是導游讓購物,自己不帶那么多錢,適當買點還是沒有太大問題,于是就答應了參加。
沒簽任何協議就出發旅行了
6月19日,劉先生帶著愛人在徐州的機場和其他近30名團友集合,他們大多數人是通過各種渠道獲得“零團費”港澳游名額的。“我是親家在網上參加一個活動,搶到一個名額,她說她去過了,就動員我去。”莊女士也是徐州人,退休在家,親家給了這個免費名額,她覺得能出去走走看看挺不錯的,就一起參團了。
據劉先生回憶,當時在機場引導他們集合和登記的是一名年輕男子,他自稱是與保險公司有合作的旅行社的工作人員。但讓大家覺得奇怪的是,保險公司并未有人到場,而且他們之前詢問保險公司是哪家旅行社時,工作人員也未告知。
“出發前我們也沒有簽訂任何協議,那個自稱旅行社工作人員的男子送我們上飛機后就離開了。”劉先生說,飛機當天下午抵達深圳,他和一些團友閑聊時,發現他們都帶著一些疑惑開始了這段旅程。
6月20日,在深圳一家旅行社的導游帶領下,劉先生夫婦和團友們經深圳皇崗口岸過關進入香港。第一天的行程開始了,而且還算美好。“抵港后我們去了紫荊花廣場、海洋公園,晚上還夜游了維多利亞港,”劉先生如數家珍地說,“無論是食住,還是景點,都讓人很滿意,只是時間短了點,只有幾個小時。”
“你們要是不買,就別想走”
在當晚回酒店的旅游大巴上,劉先生和團友們都流連于窗外的香港夜景,此時導游卻對所有人說,“明天我們要開始購物了”。劉先生沒想到,這句話正是此趟旅程噩夢的開端。
6月21日上午,劉先生一行被帶到紅磡附近一家珠寶店,劉先生說,所有團員進門后,珠寶店的店門“砰”的一聲關上。帶隊導游在進店前就告誡所有團員,每個人都必須要買,不買就不讓出去。劉先生對導游說,自己家里已經有珠寶,實在不想買,“誰知導游聽了后,惡狠狠地說,‘你們的費用都是他們贊助的,你們以為真的有人免費請你們來旅游嗎?你們要是不買,就別想走’。”
劉先生說,珠寶店的購物時間是兩個小時,他原本想拖過時間,不買就直接走人。但聽到導游的“訓斥”后,他最終還是買了一條3700元的彩金項鏈,“就當是花錢買個平安吧”。莊女士是為數不多沒買東西能“全身而退”的團友。“有個團友買了三件珠寶,花了一萬多元,她錢不夠就找我借卡來刷。”莊女士說,她就是憑借著刷卡單才僥幸“逃”過的。劉先生說,據他了解,光是他們團在規定的兩個小時內,消費就超過了11萬元。
即使不購物每家店也要待夠時間
從珠寶店出來后,導游帶著團友們來到一家“百×達”的手表店。劉先生稱,導游告訴他這是世界十大名表之一。“我本來就想買手表,聽完導游的介紹后,我就在該店買了一塊28000多元的手表。”當時店員告訴劉先生,這個牌子的手表在內地也有保修服務點,“但當我回到徐州找到這些服務點,他們告訴我根本就沒跟這個牌子有合作,而且這塊表也就值14000元左右”。
在跑了一天的購物點后,21日晚上,劉先生一行搭船前往澳門。在船上,大家都以為購物應該結束了,到了澳門可以好好玩一下了。
6月22日,去完澳門大三巴牌坊,劉先生等人被導游帶去了一家賭場,每個人都向導游交了160元的入場費。“但進去后發現,這個賭場根本就不用門票。”參觀完賭城后,團友們先后被帶到三家購物商店。
劉先生說,這次雖然沒有強制要求購物,但每家商店都要求待夠一定的時間,最長的要待兩個小時。
買了蠶絲被卻貨不對板
22日晚,團友們過關回到珠海,導游告訴他們,第二天5點半就要起床了。劉先生說,23日早上5點多,他們被叫醒,集合后從酒店出發,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來到位于一個工業區內的絲綢店,原來在行程表上的參觀珠海漁女環節也被直接跳過。
在大巴車上,劉先生等人再次被告知,“今天的幾家商店,都贊助了你們的回程機票,你們必須要買他們的東西”。在絲綢店內,店員向團友們展示一款蠶絲被,劉先生說,被子摸起來的手感還不錯。店員抽出里面的蠶絲用火點著,讓團員們聞一股毛發燒焦氣味。這個“實驗”也讓團友堅信這個蠶絲被是真的。劉先生和莊女士隨后都買了三套蠶絲被。
劉先生說,團友中有些人買了,有些沒有買。“導游說這個點不買的,到下個點必須要買。”原本劉先生還覺得花了9000多元買了三套蠶絲被還挺劃算的,誰知回到徐州后,他摸著帶回去的被子卻是另外一種手感。他覺得貨不對板,懷疑自己被騙了,就提著被子找到當地的質檢部門。劉先生說,工作人員檢查后告知他蠶絲被是假的。“可能我們看的時候是真的,在拿貨給我們時,被他們掉包了。”
玉器店是劉先生等人在珠海的最后一個購物點。劉先生稱,所有團友進入店內后,都被帶到了一個房間內。一名店內的相關負責人走過來告訴他們,“我知道你們一路過來,錢都用得差不多了,我也不強求你們一定要買”。劉先生說,該負責人和團友聊了很久,大家都像被洗腦一樣,“一位團友買了一個1萬多元的玉器,回到家就后悔了,找了導游退貨也一直未果”。23日下午,團友們在該玉器店消費了近6萬元后,離開珠海,踏上了徐州的歸途。
旅途囧態
女導游拍廁所門大喊:“你不買東西躲在廁所里,有本事別出來”
來自浙江杭州的陳先生同樣通過買保險獲贈了為期5天的“零元港澳游”。今年8月24日,他帶著妻子和兒子從杭州蕭山機場出發,因獲贈的名額只有兩個,他額外給兒子交1500元的費用。陳先生說,他們抵達深圳后,由深圳一家旅行社的導游接待,“我們團共有20多人,來自全國多個地方”。
陳先生說,他的這次旅行也只能用人在囧途來形容。逛景點只是走馬觀花,一個點看不到十分鐘就被帶去購物。而在去珠寶店的路上,導游還給他們打預防針,“你們來香港就是購物的,這些都是正品,放心買。我們帶你們過來,也有指標的,很辛苦的”。到了店內,導游看團友們不是很想買,就警告他們,“如果達不到指標,你們今晚就沒地方住了”。
在珠寶店時,還有其他團的游客,陳先生說,他看到一名男游客,因不想購物,就躲到了廁所。但女導游還是沒有放過他。導游在廁所門外拍門大聲喊:“你不買東西躲在廁所里,有本事別出來。”在該游客無奈從廁所出來后,女導游拿著一瓶礦泉水沖上去打該游客,嚇得游客的妻兒大哭。
這次旅行也有讓陳先生哭笑不得的事情。8月28日,陳先生一行被帶到珠海一個別墅區內的玉器店。老板看到團友們都不想購物,就大打感情牌,先是說這間店是他爺爺開的,而后又說現在爺爺生病住在澳門的醫院里,希望大家多支持一下。陳先生稱,該老板還說他們的一款“龍鳳金鑲玉”獲過獎,原價16000元,現在3折就可以買到,“我和團友像是被洗腦一樣,我最后買了兩個,共計9000多元”。
買完玉器回到大巴車后,其他團友即懷疑玉器的真假,陳先生也連忙將玉器拍圖發給一個熟悉玉器行業的朋友看,“他跟我說,這個玉就值200來塊,上面的金應該是鍍上去的”。陳先生當即給深圳接待的導游打電話,導游讓他先回杭州去等消息。陳先生回到杭州后,一直在跟導游交涉,近一個多星期后,對方才愿意退貨,“9月上旬我專程搭火車南下,來退這個玉器”。
保險公司
公司沒有送港澳游是業務員個人行為
劉先生表示,他曾向當初贈送“零團費港澳游”的保險公司打聽與其合作的旅行社名稱,但對方不肯說。而且保險公司的業務員也始終不承認零團費,還把這個責任推到劉先生身上,說劉先生自己交錢要去的。劉先生說,當時幫他辦業務的業務員名叫陳雪,“經過這件事后,我刪了她的號碼,也把她從我的微信好友中刪除”。
為了求證涉事保險營銷員的身份,新快報記者幾經周轉聯系到太平洋保險徐州分公司的媒體對接人鄭女士。鄭女士表示,“經過我們的調查,公司確實有陳雪這個人,她是一名代理業務員(兼職),不是公司的全職員工。”
針對“買保險送免費旅游”一事,鄭女士肯定地向新快報記者表示,“我向幾個業務部門了解到,都沒有推出這樣的活動。平常最多送點小禮品,送免費旅游屬于業務員的個人行為。這個是她私下和外面旅行社做的優惠活動。”鄭女士進一步對新快報記者表示,此事之后,他們將盡量規范業務員的行為,避免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但至于如何處理涉事業務員,鄭女士并沒有過多地回答和表態。針對投?？蛻袈糜芜^程中的利益受損問題,鄭女士認為應該找旅行社。
值得特別注意的是,新快報記者從業內人士了解到,在公司或者保險代理人層面,賣保險的同時送禮物(免費旅游也算)一般會涉及到違規銷售。如果給投?？蛻舻亩Y物折現金額比較大,就會有變相返傭的嫌疑,這對行業會形成不利,但目前監管層只針對“賣保險送保險”有相關規定。
新快報記者查閱保監會的相關文件得知,保險公司可以通過贈送人身保險產品達到促銷目的,但僅限于意外傷害保險和健康保險,且保險期間不能超過1年。具體而言,贈送保險的保費及與保險直接相關的物品和服務的成本,累計不得超過對應保險產品總保費的5%。向普通消費者贈送保險的,對每人所贈送保險的保費不得超過100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