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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孩子”
他們是一群無辜的孩子,但世俗的眼光和制度的條款,為他們打上了不道德產物的烙印。非婚生子女是他們在法律概念上的身份,而在社會隱性的亞文化層面中,他們還有一個更加尷尬的名字——“私生子”。
2013年的隆冬時節,在劉菲的案子開庭審理一星期后,記者見到了小杰。從北京南站一路向西南,經過西六環和高速公路一連串的收費口,出租車在房山區青龍湖鎮的幾條小路上盤桓著找不到方向,導航信號也時斷時續幾經失靈,從老北京的概念上來講,這里已算不上京城的地界,沿途景物也與普通的小縣城無異。輾轉找到劉菲家所在的小區,已經是晚上8點了。
劉菲一見面就開始向《新民周刊》解釋:“真是不好意思,剛剛沒回你的信息,今天的事情太多了,我們家門鎖壞了,孩子回家進不去屋子,是我后來找人把鎖撬開的。都沒來得及給孩子做飯,讓他自己去我姨家吃了。”從劉菲有些無措的語氣中,記者感受出,這對相依為命的母子,生活的確過得不易。一位獨自撫養孩子的單身母親,生活中遇到的麻煩,又豈止是孩子的戶口?
一進劉菲的家門,小杰已經早早等在門口,看到母親帶了記者進門,又蹦又跳很是熱情。這是一個活潑好動的男孩,乍一接觸并不能感受到他與其他孩子的不同。“阿姨,剛才我聽媽媽說你走錯路了,你是不是坐到青龍湖小學那邊去了,我就在那上學,我今年剛上一年級……”和小杰的對話,就在這樣輕松活潑的氣氛中開始,直到記者在劉菲的指引下,找到電腦桌上的一張光盤,氣氛忽然轉彎。
事情發生時,劉菲正在廚房里炒菜,嘈雜的排風聲中,劉菲從廚房中探出半個身子,告訴正在沙發上和小杰聊天的記者,在她的臥室電腦桌上,有一張媒體寄來的采訪光盤,“前幾天有媒體的人來了,采訪完我之后,給我寄來了兩張光盤,我沒放出來,不知道是不是電腦的問題,你幫我看看……”
不等記者回答,小杰已經從沙發上跳起來,把記者拉進了劉菲的臥室,拿起光盤很熟練地放進了光驅。光盤果然放不出來,小杰忽然說:“不看也知道,肯定是說我媽的事。”說這話時,小杰一掃之前的活潑好動,語氣里有一種很難形容的負能量,是沮喪?是無奈?還是氣憤?
“他們說我媽生我要罰款,要不就不給我落戶口,罰款30多萬,我媽沒錢交不起,想賣腎……”小杰繼續說著。當記者詢問小杰,是在哪里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小杰回答:“他們一直和我媽說,見面也說、打電話也說,我聽見的。我覺得計生委和公安局的人真壞,我將來長大了想參加黑社會,報復他們。”這樣的話從一個剛剛上小學一年級的8歲男孩口中說出,記者愕然,一時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