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耶穌山、科帕卡瓦納海灘、馬拉卡納體育場、桑巴舞和狂歡節,說起里約這座奧運城市,貧民窟似乎是繞不開的一個話題。遍查資料,記者決定到這里的阿萊芒貧民區實地探訪。
從奧林匹克公園所在的巴哈區出發,經過公交、地鐵、城鐵的多次換乘,花了約三個小時,記者來到了里約舊市中心以北的阿萊芒。
面積1200平方公里的里約,據說有著大大小小近千個貧民窟。有資料顯示,這座城市的647萬人口中,近30%仍為貧苦居民。選擇探訪阿萊芒的原因,除了這里是里約最大的貧民窟之一外,還由于這里有一條政府修建的纜車連通社區內外,也因此更為安全。
邦蘇賽索城鐵站的上方,就是2011年7月通車的阿萊芒纜車站。社區里的居民每天可以免費搭乘一個來回。正值中午,人不多,我們很順利地坐進了纜車,緩緩向西北面的山坡爬升。
整個纜車系統有152個封閉式轎廂。每個轎廂內可面對面坐8人,加上兩個站席,載客量為10人。這條3.5公里的纜車線路,服務著這里16萬的居民。
隨著纜車爬升,阿萊芒的真容也漸次在我們眼前展開。這里地形起伏,連綿數個山頭,大片密集的貧民窟房屋也依著地勢起伏鋪陳開來,覆蓋了數平方公里的地域。
貧民窟典型的外觀就是裸露著原色的紅磚墻,形成了這里的底色。中間間雜的,是簡陋的石棉瓦、水泥外墻、破舊的木門窗、鐵皮棚子、塑料布,還有晾曬在屋外花花綠綠的衣服、床單。
整條纜車線路共有六個站。車站建在較大的山頭之上。纜車越向貧民區內深入,我們下方那磚紅的底色似乎也越發顯得彌漫無邊。
這景象,壯觀,也讓人感到震撼。但并不令人輕松。
腳下的房屋相互擁擠著,雜亂無章。一些綠樹像是從房屋之間的縫中生長出來。夾雜其間的巷道狹窄。狗吠聲、音樂聲不時從各個角落傳出。
仔細觀察,龐大的阿萊芒社區里,其實也不乏超市、餐館、學校、銀行、郵局等。有孩子在烈日下的運動場里踢著足球。數條公交線路也貫穿這里的社區。
和里約其他地方稍顯不同,這里的街頭涂鴉并不多。但在纜車站外和一些住房的外墻上,還是能看到一些色彩明快、畫著笑臉或動物的涂鴉圖案。有報章介紹,政府曾組織藝術家和阿萊芒的孩子們進行涂鴉,裝點這里的生活空間。
里約政府之所以能在阿萊芒興建纜車,也經過了對這里黑幫的數次圍剿。通過5年前這一纜車線路的正式啟用,政府向外界傳達出“這里是安全的、開放的貧民區”的信息。
而在各個車站外,都可見到駐守在這里的警察治安部隊(UPP)的警局和全副武裝的警員們。
一位剛買了些東西的老婦與我們在纜車旅程的中途相遇。她忍不住提醒我們,坐到前面的車站就盡快回去吧,“那些人有槍。”
在最后一個纜車站,記者下了車。車站的一樓,設有一間干凈整潔的圖書館,只不過讀者寥寥。
車站出入口處,五六位當地居民正圍著一個小畫攤,專注地看著一臺大約14英寸的老式顯像管電視機,不時叫好和嘆氣。原來,巴西隊正與瑞典隊進行奧運女足的半決賽。
得知我們來自中國,40歲的畫攤老板克萊伯馬上熱情地拿出一個本子給我們看。里面是他邀請世界各地來的游客寫下的留言,其中也有中國訪客的心愿:“愿世界沒有貧窮,每個孩子都能快樂成長。”
克萊伯說,纜車的確給當地居民的生活、出行都提供了很大便利,而且外來游客越來越多,對他們的生計也有很大幫助。
但他略感失望地說,原本期待奧運會能給這里帶來更多的游客,可是不同于兩年前世界杯期間,這次的訪客數量并沒有出現理想的增長。
對于已經在阿萊芒生活了18年的克萊伯而言,這里的治安“還好吧”。他說,自己的幾個女兒都在這里長大,其實這兒的安全問題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么差。
站在車站所處的山坡坡頂向東南眺望,可以看到遠處里約的高樓、快速公路、港口和機場。而在北面,仍有幾個山坡覆蓋著貧民窟的房屋,纜車并沒有延伸到那里。
有零零星星的外國訪客走出纜車站,拍幾張照片之后,便匆匆離去。沒有人沿著坡道走下這里的街巷去探訪。一位來自克羅地亞的媒體同行笑著說,來這兒參觀還是需要一些“好運”。
貧民窟折射著巴西的貧富分化問題。里約奧運會開幕式的創意導演,正是講述貧民窟故事的熱門電影《上帝之城》的導演梅雷萊斯。而里約奧運開幕式中也用藝術的手法展現了貧民窟的形象。
在畫攤旁邊,克萊伯的太太瑪麗露西安靜地畫著畫。根據不同尺幅,這些畫售價20至100巴幣不等。她的畫作主角均是貧民窟和纜車,但都色彩鮮艷。在她的畫筆下,耶穌像和愛心、飛鳥也會出現在貧民窟后方,讓人想起有人對這座城市的比喻:上帝垂青的地方。
克萊伯主動邀請我們和他的家人合影,并詢問是否可以把照片發到Facebook上。得到肯定的答復后,他咧開嘴開心地笑了起來。
“我希望政府將來能更多地投資于教育,讓這里的孩子們都讀書識字,”克萊伯很認真地對我們說,“因為教育可以改變我們的生活,也能夠減少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