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7日,美、歐、俄、烏四方在日內瓦達成旨在緩解東烏克蘭危機的協議,根據協議,沖突雙方在復活節期間實現?;穑o當局停止“反恐”,并考慮擴大東烏克蘭的自治權,作為交換,親俄分子應退出其自6日起開始占領和控制的東烏克蘭部分城市政府機關,并解除武裝。
自烏克蘭危機爆發至今,一系列的毀諾、背信就層出不窮:“邁丹”在2月22日簽署諒解協議當天,就翻臉不認賬,推翻了亞努科維奇;俄羅斯則隨后徑自吞并克里米亞,撕毀了美歐俄烏就尊重并確保烏克蘭主權和領土完整的《布達佩斯備忘錄》。曾信誓旦旦“俄軍未介入克里米亞危機”的俄官方,4月17日(也即日內瓦協議簽署當天)被普京年度公開問答中“俄為保障克里米亞居民自由投票曾向克里米亞半島派兵”的坦白所推翻……正因如此,日內瓦協議幾乎自其誕生的一刻就注定不被看好,諸如“協議會否變成一紙空文”之類的疑問,自第一天起便堆滿各國傳媒。
但恐怕最悲觀的人也未必能預料到,從“會否變成一紙空文”的疑問,到“何以變為一紙空文”的無奈,前后不過6天時間。
協議達成當天,東烏親俄武裝借口自己“不是簽字方”,拒絕撤出占領建筑和解除武裝;4月19日夜至20日晨,親俄分子控制的烏克蘭城市斯拉維揚斯克附近一座親俄武裝檢查站發生槍擊事件,導致5人死亡,親俄分子和基輔當局給出了不同解讀,事件被拍攝成視頻在俄羅斯網絡流傳,俄方就此大做文章,指責基輔當局“犯罪”;4月22日,烏克蘭代理總統圖爾奇諾夫宣布,在斯拉維揚斯克附近發現兩具遭到“殘害”的“愛國者”遺體,其中一人為烏克蘭祖國黨骨干弗拉基米爾.里巴克。祖國黨是前總理季莫申科的政黨,而圖爾奇諾夫正是該黨成員。當天稍晚,他命令安全部隊恢復因日內瓦協議而停止的“東烏反恐行動”,并中止復活節?;穑链巳諆韧邊f議徹底破局。
日內瓦協議之所以會迅速變成一紙空文,是因為各方根本就缺乏妥協的誠意和互信的基礎。
不論美、歐、俄、烏,都并未真正將日內瓦當作解決問題的場所,將日內瓦協議當做解決問題的答案,而是不約而同將之當做掩護自己“戰略展開”的緩兵之計。美國希望借此減緩俄東進步伐,為北約在前華約前線國家進行部署爭取時間,4月22日,美國五角大樓宣布,600名美軍士兵已被派往波蘭和波羅的海三國,參加步兵操練,這表明美雖不愿直接卷入“保衛烏克蘭”的無底洞,卻愿意(事實上也必須)為面臨俄軍事壓力的前線北約國家提供軍事保護;歐洲當初積極支持“邁丹”,目的是以較低成本“消化”烏克蘭融入歐盟體系,在日內瓦虛與委蛇,目的是為這一費時費力費錢的“消化”爭取時間;基輔當局簽字畫押,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希望借此以拖促援,讓外援趕得上救自己的急;至于俄羅斯,深知東烏不是克里米亞,東烏人憎惡基輔當局者不少,支持親俄武裝行動、想“變成俄羅斯人”的并不多,且經濟制裁開始產生效果,希望借此緩和自身所受壓力,至于東烏,反正近在肘腋,也不急于一時。
可想而知,建立在如此互相懷疑、各懷心事基礎上的妥協,不啻一座建筑在沙灘上的城堡,看著不牢固,實際上更不牢固。更糟糕的是,處于東烏對抗一線的并非簽字四方中任何一方,而是不承認為代理人的代理人——親俄武裝和親基輔“愛國者”,他們從一開始就惟恐天下不亂。他們深知,自己有亂局的能量,卻無控盤的實力,惟有把事弄大,把“后臺老板”拖下水,自己的政治前途和個人安全才有保障。
正因如此,親俄武裝才借“斯拉維揚斯克慘案”大做文章,自封的“市長”威亞切斯拉夫.波洛馬廖夫敦促普京派遣“維和部隊”或提供武器,幫助他們抵御“法西斯分子”;也正因如此,親烏“愛國者”才趕在美國副總統拜登來訪的節骨眼宣布對手“法西斯暴行”的“鑿鑿鐵證”,意在讓美國、歐盟和北約“同仇敵愾”,避免俄羅斯以“保護境外俄羅斯人”為口實,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境外冒險——俄總統、總理、外長“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居住在前蘇聯境內俄語人士”的一再表態,恰為造勢雙方都提供了繼續鬧下去的理由。
從目前情況看,美俄兩大勢力都不愿就此罷休,也都不想“招數使老”,正因如此,雙方都一面放狠話,一面打“太平拳”:拜登去了基輔,強調了對烏克蘭“向西”的支持,卻僅拿出5000萬美元追加援助,和和價值800萬美元的“非致命性軍事援助”;普京繼續抨擊基輔當局,強調“有權干預”,卻對波洛馬廖夫的保護呼吁裝聾作啞。
接下來的“反恐”和“自治”沖突將如何演變,可能會左右背后各方的政策取舍,而5月25日的烏克蘭大選,則將注定成為又一個熱點多發時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