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建軍
一九七八年,我十八歲,時光荏苒,整整四十年過去了。
那一年,我第一次參加高考。那個年代的高中生,學到的知識連現在的小學生都不如。高考時,我連26個英文字母都念不全,是硬著頭皮踏進考場的,結果考得一塌糊涂。考分下來,我都不敢去看,還是同學轉告我的:數學15分、英語28分、地理 85分,其他不記得了。一個月后,我竟然接到入學通知書,被邯鄲師范錄取了,我沒有一點驚喜,因為我的夢想是名牌大學。
那一年,我剛參加工作,在縣防疫站上班,每月工資29.5元,當時豬肉7毛一斤,我很知足。我白天工作晚上復習,備戰來年的高考。才上班時,下鄉特別多,經常去村里的吃水井采樣,回來化驗,化驗水質含氟高不高,超標就要禁止飲用;經常去農村搞防疫,給兒童吃糖丸打防疫針,如小兒麻痹糖丸,百白破,麻疹等,那時全是免費的,就這還沒家長重視,就挨家挨戶去找,送貨上門。
那一年,我騎上了第一輛新自行車,是大鏈盒永久牌的,又輕巧又大方。我騎著自行車覺得很風光,跑遍了全縣169個村,對每個村的吃水井情況了如指掌。有人說我傻,你就不能在河里裝點水回來,跑那么遠累不累?那個年月真沒有這么想過,剛上班工作求上進踏實肯干。有天夜里值班,自行車被盜,我傷心得三天沒吃沒喝。記得女兒初中三年,就丟了三輛自行車,她頗坦然。從沒掉過一滴眼淚。
那一年,我第一次戴上新手表,穿上新皮鞋。手表是哥哥從天津部隊探家買的,聽說部隊優先好買,是中山牌試制手表,廠價60元,出廠價就貴了,120元。那年我考上了中專,母親非常高興,就獎勵我一雙棕色方頭牛皮鞋,穿上特別光彩照人。那時工資低,能戴新表、騎新車的真不多,再蹬上一雙嶄新牛皮鞋,那就是現在的“官二代”,“富二代”了。
那一年,非農業戶口特吃香,吃的是國家供應糧。買糧用糧本,買肉憑肉票,工作優先安排,讓農業戶口的人羨慕不已。“一頭沉”為了農轉非,耗盡很大精力都辦不成,就像現在的公務員吃財政,名額有限,極難。許多農村姑娘找對象,啥條件都不提,只要是商品糧就行,為的是讓孩子吃上“皇糧”。
那一年,電影《朝陽溝》火爆,老禮堂連續上映三天,水泄不通,天天爆滿。禮堂內坐不下,就在院子里放映,人山人海,都擠破了頭,墻頭上房頂上都爬滿了人。就聽街上的孩子喊:看銀環和栓寶搞對象了。那時剛開放,青年男女自由戀愛的很少,哪敢明目張膽,都是偷偷摸摸的牽牽手。
那一年,流行喇叭褲,走在街上特別風光,寬大的喇叭褲腳尤其引人注目,好奇的小孩子攆著追著看,都說漂亮好看。我也做了一條穿上,卻引來父母責罵:“再穿打斷你的腿,像個小流氓似的,快扔了燒了。”我戀戀不舍的脫了下來,藏在箱底。
那一年,全家六口住在城隍廟附近的縣委家屬院,擠在又矮又小的兩間瓦房里,實在不方便,我便去父親的單位住。冬天格外的冷,寒風從門縫呼呼地鉆了進來,臉盆里的水結成了冰塊,屋里的耗子鬧翻了天,每到夜晚,三五成群的滿屋子出溜,讓人難以入眠。
那一年,最流行的一句話:“樓上樓下,電燈電話”。最流行的物件是“三轉一響”,即:手表、縫紉機、自行車和收音機。收音機是當年唯一的家電。這些都是非常奢侈的物件,誰家同時擁有這四大件,在鄰居眼里,就是現在的大款,億萬富翁,讓人另眼相看。
彈指一揮間,四十年過去。
如今,十八歲的英俊小伙,變成了現在的五十八歲的小老頭,兩鬢斑白,滿臉滄桑。過去憑票購買的自行車,現在滿大街都是,共享單車到處可見;那時戴塊新手表,都要把衣袖捋的老高,現在卻很少有人問津,全被手機代替了;那時最流行的三接頭皮鞋,現在也沒人稀罕了,美女都是青一色的高跟鞋,走起路來挺胸撅臀,賊是性感;最讓人渴望一生的商品糧,已沒有了任何特權,失去了誘惑力;《朝陽溝》電影、喇叭褲早已過時了,流行的是韓劇,是韓版時尚。
這個世界變化太快了,快的有點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有的還沒想到,照樣實現了。像互聯網,我們還沒來得及做好接納準備,就走進了我們的生活,拿一部手機就可以行走天下了,讓人感慨萬千,讓人喜出望外。
如今,我的學歷高了,大學文憑;工資高了,過去的17倍;樓房更高了,住到了26層;同時高的還我的年齡,58歲的經歷,就是最寶貴財富。四十年的風風雨雨,四十年的不懈努力,四十年的辛苦奔波,四十年的改革開放,使我們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